“我十七歲就談戀愛了。”秦時看著簡亦舟， 她臉上是全然是平靜， 也有著孤註一擲的瘋狂，“早戀啊。”

“我不想聽你的情史——”

“簡亦舟。”秦時提高的聲音， 又漸漸落下去， “你聽聽吧。”

“後來他死了，詛咒似的， 我每一段感情都是無疾而終。”秦時笑了下，有些苦，“我實際上就是很糟糕的人，不負責任，對人生沒有規劃。我挺垃圾的， 我媽一直說我會孤獨終老。”

簡亦舟直起身， 秦時揪住他的衣服，“我沒說完。”

簡亦舟咬牙， “說。”

“我十七歲就跟人上床了， 我不是你的小女孩。”秦時說，“我一無所有。”

秦時還揪著簡亦舟的衣服，漫長的沈默。

“我把全部放到你面前了。”秦時軟了聲音，黑眸看著簡亦舟， 秦時不是沒心。她有，但她也會害怕。邁出這一步， 她意味著什麽？可能最後什麽都沒有， 落成了笑話。“你不走， 我就會守著你。以後你若是需要， 我會在危難的時候，給你留一封家書。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，但我活一天，我就陪你一天。”

簡亦舟站的筆挺，居高臨下註視秦時，目光沈住。

秦時舔過幹燥的嘴唇，松開簡亦舟的衣服。

“說完了？”簡亦舟嗓音依舊是冰冷。

“說完了。”

“還有其他的麽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再想想。”

秦時擡頭，他們對視，簡亦舟的眼漆黑。秦時鼻子有些酸，她擡手擋住臉，靠回去躺在病床上。

簡亦舟擡腿上床，揪住秦時的衣服，“看著我的眼。”

秦時看著他，簡亦舟說，“秦時，你以後只有我，只準有我，明白麽？”

秦時沈默，簡亦舟說，“他死了，說明他沒這個命，你們兩個沒有緣分。你得遇上我，早戀又怎麽樣？我要是十七歲遇到你，我也會早戀。”

秦時拉住簡亦舟翻身壓在他的身上，她的手壓在簡亦舟的脖子上，眼睛發紅，“簡亦舟，你現在還可以拒絕我。”

“我為什麽要拒絕你？”簡亦舟拉開她的手，親在她的手指上，“我不會拒絕你，這輩子都不會拒絕你。”

秦時瘋狂的吻他，她想把命交給簡亦舟。

她不是足夠堅強，不是無堅不摧，她只是漠視這個世界。

不單單是對簡亦舟，對任何人，她都是一樣的漠視。她不參與別人的感情，冷眼旁觀，自然是清醒。

秦時不願意對人講她的孤獨，她的家庭混亂。十幾歲的時候母親就得了病，犯病就惡狠狠的詛咒她，他們母女互毆。秦時也沒有爸爸，爸爸在小三的床上，他們只是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。

性對她來說是什麽？

秦時沒有很深的概念，想他媽跟誰上床就上床，她忠於欲|望，與愛無關。

她早戀，高中的時候遇到了第一個男朋友，抽煙喝酒玩紋身，秦時叛逆放逐自己為愛癡狂。然後那個傻|逼死了，秦時被她媽抽了一頓就回去繼續讀書。

秦時的感情史就是一部三流網絡小說，下面罵幾千條差評那種。

感情這玩意太折騰人了，那時候秦時就明白一個道理，對什麽都別認真，玩什麽都別玩感情。

秦時抱住簡亦舟，臉埋在他的脖子上。秦時也想跟她愛的人做，她也想一生只愛一個人，和一個人相守。

驟然的潮濕讓簡亦舟停下動作，他捧著秦時的臉，拇指擦過去，“別哭。”

他很少見秦時脆弱，秦時一哭他就慌了。

“我不走。”

秦時攥著簡亦舟的衣服，臉埋在他的胸膛。

簡亦舟心裏很不舒服，他順過秦時的頭發，自嘲的笑笑，嗓音沙啞，“你不愛就不愛吧，不要劈腿就行。”

病房門被推開，簡亦舟猛然回神。拉起被子蓋住秦時，動作迅速的翻身下床拿出口罩戴上，壓下了帽檐。

行雲流水。

門口的醫生楞了幾秒，提醒，“病人身體還沒恢覆，盡量不要有激烈運動。”

簡亦舟點頭，醫生檢查了秦時的身體，填寫查房卡。又看了眼簡亦舟，說道，“她現在身體還很弱。”

醫生離開，森文敲門進來把晚飯放下，“舟哥。”

“你先走吧。”簡亦舟擺擺手，拉過椅子坐在床邊點了一支煙。

他心裏沈悶，但和秦時也沒什麽好說的，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。簡亦舟抽到第二根煙，秦時打開飯盒取出粥，慢吞吞的喝著。

簡亦舟掐滅煙，奪了秦時的勺子餵給她，餵的相當粗暴，秦時懷疑他用勺子捅死自己，別別扭扭吃完半份粥。

“我不想吃了，有些惡心。”

簡亦舟給她倒了一杯水，拿起剩餘的粥吃著。秦時捧著杯子看他，半晌後才開口，“你不嫌我臟？吃我的剩飯？”

“我還吃你的口水呢。”簡亦舟黑著臉。“吃的少了？”

秦時：“……”

吃完飯，簡亦舟依舊沒走。他在玩手機，準確來說，也不是玩手機。他把一個個軟件打開，匆匆瀏覽又關上。

“我媽還不知道吧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別告訴她了。”

簡亦舟又發送一條信息出去，看了她一眼。“項目缺錢？”

“不缺。”

“缺多少？”

秦時皺眉，簡亦舟認真凝視秦時說，“秦時，我家不缺錢，沒有必要為了錢冒險。”

“不是錢的問題。”秦時搖頭，“回頭再跟你說吧，現在你也冷靜不下來，我們沒法談這個問題。”

“我很冷靜。”

“舟哥，你累麽？”秦時轉移了話題，她往一邊挪了些讓開位置，說道，“你要累的話，上來躺著吧，醫生查完房，晚上不會過來。”

簡亦舟註視著她，秦時回應，他們都沒有說話。

大約有一分鐘，簡亦舟上床躺在秦時身邊，狹小的病床撐兩個人確實夠嗆。簡亦舟很累，但他也不想走。

把一顆心完整的交給她，被她包裹著。溫暖又安心，簡亦舟不想走出去。來路冰冷，一片渺茫。

“我會對你好的。”秦時也躺下去，窩在他的懷裏，似乎是為了確認，她又重覆了一遍，“舟哥，我會對你好。”

簡亦舟摸了摸秦時的頭發，“累了就睡。”

簡亦舟好幾天沒睡了，眼下有明顯的暗沈，秦時拿下他下巴上的口罩。秦時一直很向往西藏，那是她去不了的地方。

一張通往西藏的車票，沒有使用，人就沒了。

知道雪山有危險，知道留下來可能會死，但秦時還是留下了。那一刻，她對這個世界是沒有眷戀。

十幾年了，她不敢停下來，不敢放任自己絕望。努力活著，活的像個正常人，但到底還是不正常。

簡亦舟從雪山裏把她救回來，也許是新生。

秦時把手放在簡亦舟的懷裏，她把頭貼過去，很輕道，“謝謝。”

簡亦舟是真的累，前面掛心秦時生死，救回來秦時，又差點被秦時氣死。他圈著秦時，秦時這麽硬的人，絕對不會求他，秦時能給未來的承諾已經是最大的讓步。

簡亦舟睡的很快，秦時拿出手機插上電源開機，母親的信息先跳了出來，“過年回來麽？幾號到家？”

距離春節還有四天。

秦時又看到秦浩的信息，“人都在，安全。”

翻下去，茱莉說，“春節不回去了，不能陪你，我要陪我老公。”

身邊人呼吸沈穩，秦時轉頭看簡亦舟，往年都是茱莉陪她。不回來就不回來，誰稀罕你。秦時看了一會兒手機，也困了。

她八輩子沒哭過了，今天哭的可真難看。

第二天秦時是被敲門聲吵醒，秦時懵了幾秒迅速清醒，身邊人比她起的更快。整理衣服，戴上口罩帽子去開門。

“舟哥？”

簡亦舟看到是森文松一口氣，按了按眉心轉身往回走。

“今天秦總可以出院。”

“嗯。”

秦時從病床上坐起來，“舟哥還有工作安排麽？”

“沒有了。”森文回道。

簡亦舟轉身去洗手間。

“那我訂機票？晚上回B市，你家是B市的吧？現在這邊一共有多少人？要安排多少機票？”

“我來訂吧。”森文連忙說。

秦時遲疑片刻，簡亦舟從洗手間出來，臉上還潮濕。“我和秦時訂今晚的機票飛B市，其他人全部放假，給他們訂回家的機票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你也回去吧。”

森文一楞，說道，“你身邊不跟人行麽？”

自從簡亦舟奶奶去世後，這是簡亦舟第一次正兒八經的過春節，往年他都是一個人在國外。國外不過春節，他也不突兀。

“沒事。”

“你跟秦總一塊走，萬一被拍到——”

“拍就拍吧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，我還能為了粉絲一輩子打光棍？”簡亦舟面無表情道，“我也是要談戀愛娶媳婦。”

森文：“……”

簡亦舟看著秦時，話是對森文說的，“就算公開又怎麽樣？我對我的感情負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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